01

蔚藍的天際稀稀疏疏的幾朵白雲飄盪,鳥兒悠然翱翔,微風輕撫而過的樹梢,靜雅細小的發出沙沙聲,偶爾幾隻鳥兒在樹間跳躍,吱吱喳喳的啼叫。

「吵死了。」銀白的身影躺在樹下午憩,只見他皺了眉頭嘀咕了句。

「主上。」

「主上。」

……閉嘴。」

「主上。」

「主上快醒醒。」

……跟你們說過了,閉嘴。」

「主上醒醒,有人來了。」

「主上快醒醒啊!有人來祈願了。」

他這次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彈指,兩個拉扯著他衣袖的嬌小身影瞬間飛得老遠,久久不見蹤影。

就是這樣才吵死人了,老是在耳旁叨叨念著,連個午覺都不能安睡,他擰起眉頭翻了身,仍是沒睜開眼。

什麼祈願安康、風調雨順、國泰平安的,每天都是這些重複的字眼,聽到耳朵都要長繭了,還有那不知道打哪來該死的山間野狐,藥草拿走了就該閉嘴……他煩躁的翻了身,最後倏然坐起身,臉色十分陰沉。

要不是他說什麼堂堂神明連個跟班都沒有,真是笑掉別人大牙,要不是那傢伙這麼說,他會沒事弄出兩個煩死人的白玉童子嗎?他目光森冷的睇著好不容易從遠處爬回來的兩個小身影,小白和小玉,完全是懶得取名字,直接從幻化的物品擷取。

只見小白哭喪著臉,「主上,難得有人來了,您也好好聽上一聽吧!」

小玉抱著一壺水。「平安水快沒了,得補。」

他沒好氣的睇著他們,連話都懶得說了,只是悠然地起身,赤足踩在碧茵的草地上,在下一瞬蹬足輕點飛躍到天上,兩個童子則是急忙跟在身後,沒一會兒便到了小廟上空,那是一座僅有半人高的木造小房,是十幾年前附近村人集資蓋成,平時只有住在這山頭的幾戶人家來拜拜,只是近幾年收成越發的差,人煙就更加稀少了,再往小屋裏頭看去是一座兔子昂首遠望的石像,頸項上繫著紅線與紫線編織而成繩子,上頭有個別致的小鈴鐺,跟前有一個小小凸起的石座,是給村人擺放供品的。

只見他輕巧的落在屋頂,低頭看著眼前祈福的人,虔誠地合著手掌,表情專一的喃喃說著。

「兔子神大人,民女蘇綠,近日家裡收成差,所以得閒的時間就要進山裡採些野菜貼補,這樣一來,能看兔子神大人的機會就變多了,還希望您能保佑我路途平安,雖然家裡吃的東西不多,但是我會常常帶東西來喔!還希望您……」一名女子揹著竹簍,頭上包著簡樸的頭巾,白淨的小臉滿是認真的說著,只見她又是拜了拜,收拾東西打理乾淨才進山裡。

他看著她離去的身影,難得一見的挑起眉頭,又睇了眼放在石座前的幾個果子,翻了個身落到一旁的樹上坐臥著繼續曬太陽,沒有多言。

 

 

一連多天,都是差不多的時間、差不多的東西和從沒變過的人。

「兔子神大人,這次我做了野菜團子,米飯雖然不多但是口感還不錯喔!」蘇綠又是點了一炷清香虔誠地拜了拜,看了眼小廟,好似想了想,便將身上的竹簍放下,拿出身上的布和竹筒倒了些水。

「兔子神大人身上沾了些灰塵,給祂擦擦好了。」她一邊念著,又是拜了拜,才湊向前擦拭神像。

嗯,兔子神大人身上戴著繩子真漂亮,下次也編條來給兔子神大人好了,蘇綠幫神像擦好之後,又把附近的環境打掃了一下,這才又揹起竹簍往山裡走去。

「主上,還是有如此虔誠的人啊!」小白坐在一旁的樹枝上,快樂的悠晃小腿笑道。

「主上,她是好人。」小玉坐在樹下,一臉認真的說道。

被叫喚的人只是睨了他們一眼,連回答都懶。

太過容易相信他人,只會被傷害罷了!就像那則神話一樣,遇見好的機遇不高,早該明白這個定律才是,他想起了自古在族間流傳的神話,那自大的兔子先被仇人扒皮,之後被騙弄得全身是傷,然後被一個人救了之後,成功幫他追到女人,然後不知怎麼的就獲列仙位,雖然是個非常古老的族裡神話,但是他就是不自覺的嗤笑了聲。

「主上心情不大好。」小玉望著坐在上頭的小白,悄聲說道。

小白蹬腳跳下樹,坐到小玉身邊也竊竊私語。「主上哪天心情好了?每次都要理不理的,難得有些香火也沒見開心過。」

「嗯嗯,說的也是,主上的心很難理解啊!」小玉深有同感的點頭。

小白嘆了口氣,顯得語重心長。「就說主上不大好相處,不過雖說這樣,畢竟他也是我們的主上,也不能太……」一道黑影罩頂,他瞬間噤了聲。

「也不能太怎樣啊?」一抹笑如陽光般燦爛。

小白乾笑了幾聲,從善如流地改口,「呵呵,是說主上這麼好的人,我們也不能太過放肆,不懂記取其好啊!」

「嗯哼。」顯然某人不怎麼受用。

正當某人考慮要不要再一個彈指送某個不知死活的童子去天上遨遊時,小玉不知什麼時候拿來了供奉在石座上的東西。「主上要吃吃野菜團子嗎?」

他睇了眼,想起剛剛那抹清香依舊隱隱飄散在其間,那誠摯的臉孔與專心一意的神情,他折起眉頭遲疑了下才捏了一口吃,沒想到卻意外的嚐到好味道,不自覺的他又多嘗了幾口。

小玉在一旁看,也漾起笑靨。

好似發現被瞧穿似的,他停下再探出的手,端著臉冷聲道:「也沒什麼特別的,放回去。」

「嘻嘻,是的,主上。」小玉開心的笑了。

小白竊笑了聲,突地,他像是察覺了什麼往天空一看。「主上,等會兒說不準要起霧了。」

他聞言也跟著看了眼,「嗯。」

小白和小玉站在一旁看著主上,一臉期盼,那人也看著他們,一臉淡漠。

你看我我看你,就這樣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是小白耐不住性子的開口,「主上不進山裡逛逛嗎?」

他只睇了他們一眼,唇角微勾。「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打什麼主意。」

「小玉沒有打主意。」小玉十分認真的回道,然後又接著說:「可是起霧的山裡很危險的。」

小白在一旁忙點頭,「而且很容易迷失方向,萬一在山裡出事會很麻煩的,主上畢竟是這地方上的守護神,多少也得看護著他們啊!」

小玉也跟著點頭,「而且她是好人。」

他聞言瞇起眼,似是不悅,半响沒有說話。

「主上……」小玉看著他。

「主上。」小白看著他。

那人瞬間深深的後悔,他不該聽那山間野狐的話,沒事弄出什麼白玉童子的煩死自己,不過雖然他感到煩躁,卻不曾想過要將他們回復原型。

「主上?」

「主上?」

他最後只是抿了唇,轉身往山裡走去,兩個童子見狀,揚起燦爛的笑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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