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呵呵──!」詭異的笑聲悠悠響起,迴盪在房間中。

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臉龐,染著淡淡櫻紅的唇,勾著笑。「吶,你說,我該不該放過你呢?」

如惡魔般的笑,如妖精般魅撫的手指,正觸摸著自己,那人驚恐的瞠大眼睛,喉間猛然的「咕嚕!」一聲,吞了口口水,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怎麼不說?」這秒仍揚著輕柔的笑,下一秒眼裡卻出現一抹紅。「怎麼不說!」輕撫著臉龐的手指,指甲剎間變得尖銳,在那人的臉頰劃下鮮紅的血痕。

「侯、侯爵大人,饒、饒命啊!」

被稱為侯爵的男人,只見他歛起笑容,臉上沒有半點溫度的睇著跪在地上求饒的男人,無論那人跪求了多久,侯爵還是沒有半點反應,只是看著他,緩緩的,噙著一抹冷笑,像是在享受著這個時刻。

但這景象卻沒有持續太久,剎間,侯爵的眼裡閃過一抹腥紅,原本求饒的男人瞬間禁聲,詫然的看著自己的胸口,艷紅的鮮血染遍胸口,而一隻手正埋在他的胸口中,順著手臂向上看,嗜血的微笑在侯爵的臉上,張狂的綻放。

「很美吧!這顏色,美得令人想一口吞噬。」薄唇輕啟,聲音輕柔的如同情語綿綿般。

一旁原本緊閉的門扉,突然被打開,一名身穿著黑色燕尾服的男子,望了眼裡頭的狀況,面不改色的說道:「首領,有人來了。」

侯爵聞言,眉尾輕挑,猝然抽出自己的手,鮮血頓時噴灑而出,沾上了他的臉頰,用指腹抹下鮮血,輕舔,悠閒近乎享受的笑勾起。「走吧!」

 

 

雕刻細緻的木製桌椅,鑲著精巧的金工,地上則鋪著鮮紅的長毛地毯,另一旁還擺著垂著薄紗帳的白色大床,由此可知,這應該是臥室,一整面牆透亮的落地窗被厚重的窗簾遮掩了大半,此時,兩名男子正神色各異的坐在椅子上。

淡棕色的長髮,整齊的朝後梳,並且用白色絲帶綁起,只有幾撮略短的髮絲垂落在額際,潔白的襯衫領口綴著花邊,再繫上鮮紅絲帶,一襲如暗夜般的黑色燕尾服下,是筆挺的西裝褲搭上黑亮的皮鞋,蒼白的近乎病態的臉孔,薄唇只染著淡淡的櫻色,雙眉下的淡藍色瞳眼,此刻帶著些許不耐煩,修長潔白的手指,正敲擊著桌面。

「別急嘛!穆勒席,有耐心點,才能釣大魚啊!」另一名紅髮男子,穿著一樣華貴,潔白的襯衫繫著寶藍色的絲帶,下身則是黑色西裝褲搭上長靴,只見他坐在對面,不同於那人的急躁,此刻他正坐在椅子上,端著紅茶,很是閒情逸致的品茗。

一聽到他的話,穆勒席的不耐煩似乎瞬間攀升到最高,只見他攏緊眉頭站起身對著他低吼著,「別急?我等多久了?我現在只想把那該死的純種吸血鬼殺光!」

「不過,你過得了長老會那關嗎?即使你是首領,但是長老會存在太久了,他們還是有一定的影響力,你別忘了。」紅髮男子緩緩的將杯子放下,語氣輕緩卻不容忽視。

雙眉攏得更緊,穆勒席沉思,「或許我該先殲滅長老會……

穆勒席話都還沒說完,紅髮男子原本慵懶的眼神突然銳利的抬眸。「別做這種蠢事,穆勒席!與他們為敵並不明智,別忘了你需要他們的力量來毀滅你的首要敵人。」

「不過這個時間太漫長了!漫長到我一刻都不想在待,我厭惡這個汙穢的世界!你懂嗎!希爾德!」穆勒席的眼裡盛滿了痛苦,如野獸般低低的嘶吼、掙扎著,卻猶如困獸之鬥。

輕不見聞的嘆了口氣,希爾德站起身,走到他身邊,輕拍他的肩。「都已經忍了這麼久了,別因為這樣而前功盡棄。」

闔起雙眸,試著將那些痛苦隱忍,穆勒席原本淡櫻色的唇,更加蒼白,額際冒出了些許冷汗,在一旁的希爾德發現了異狀,連忙將他移到椅子上坐好。

看他這樣子的虛弱,不似一般,希爾德瞪視著,有些不悅。「你多久沒喝血了?」

輕輕的喘息、平復,穆勒席垂下眼簾。「我不想喝。」

聽到他的話,希爾德有些生氣的吼著。「不想喝?不想喝你就等死了你!」

望向遠處,穆勒席淡淡的開口。「如果能死也好。」

他的話讓希爾德不禁氣結,只能怒吼著。「你!穆勒席!你醒醒!你已經回不去以前了!在你改變的那一刻,就什麼也挽回不了了!」

「那你要我怎麼辦?我等待了這麼久,卻始終不能復仇,就連死亡也不能,你要我怎麼辦?」穆勒席也跟著吼。

「那你求死就對得起我嗎?你太令我失望了!穆勒席!」希爾德丟下這段話後,轉身便走。

「不!不准走!」看到他決然的轉頭,穆勒席有些慌,連忙伸手抓住他的袖子。「別、別讓我面對那無止盡的黑暗,我需要你的力量,希爾德。」

感覺被抓緊的袖子隱隱傳來顫抖,希爾德轉頭看著他,眼裡閃過了千萬種複雜的思緒,最後還是嘆了口氣,轉回身留下。

房間裡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蔓延,穆勒席放開他的袖子,轉身走向一旁放置著紅酒及酒杯的桌子,為自己倒了杯,靜靜的啜飲了會兒,有些乾澀的嗓音才響起:「利斯得男爵家我已經去探查過了,礙事的反叛者也當場處死,暫時不用擔心我們的真實身分會被人發現。」

希爾德看著他,聽到他的話,才突然明白了他為何如此焦躁,因為發現,因為隱瞞,都在在的突顯出他與別人的不同,他還是沒辦法接受自己的轉變,雖然經歷變化的時間已經頗為久遠,但對他來說,卻永遠像是前些日子才發生的,那傷害已經深刻到像是印入靈魂般,無法抹滅,也無法忽視。

遲遲沒有得到該有的回應,穆勒席疑惑的看著他。「希爾德?」

迎視他投遞來的眼神,希爾德歛下心思,噙回原本輕鬆自在的笑。「那很好,確保了釀酒秘方沒被洩漏出去,這代表今年度的紅酒冠軍又非你莫屬了。」

皺起眉頭,穆勒席的眼神帶著些許責備。「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看到他表情,希爾德旋身窩進一旁舒適的沙發椅中,輕笑著。「呵呵,我知道,但也別把這麼血腥的事,說的這麼理所當然啊!我可是個害羞膽小、心靈纖細的人耶!」

穆勒席的眼神轉為睇著他,沒好氣的哼聲。「最好是這樣!」

「放輕鬆點,穆勒席,我們來下棋吧!」靠著椅背,希爾德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坐上一旁的沙發椅。

看著他拿起棋子,穆勒席的眉頭只得稍稍鬆解開來,心裡依稀明白他的用意,緊抿的唇角揚起些許弧度,邁步坐上他對面的位子。

「來吧!我們繼續前幾天未完的棋局吧!小心,我就要將軍了!」勾著不懷好意的邪笑,希爾德懂得如何轉移他的注意力,瞬間就將他的全副心思移轉到棋盤上。

「想得美!沒這麼簡單!」睇了他一眼,穆勒席馬上審視棋盤一遍,理解好情勢之後,便抬頭看向他。「上次在我結束,所以這次由你開始。」

輕挑起一邊眉,希爾德看著棋盤。「你確定不是你先開始?」

聞言,穆勒席微瞇起眼,「別把我跟你相提並論,我可是都記得一清二楚。」

「嘖!確定就確定,幹麻順便損人。」希爾德一邊咕嚨,一邊輕移棋子。

他們倆就這樣一來一往,穆勒席謹慎的下著每步棋,一邊思考時,無意識的轉著指間的銀戒,反觀於他的步步為營,希爾德反而是帶著玩意的笑,迅速的判斷棋局,俐落的移動旗子,沒一會兒,勝負便揭曉了。

「嘿嘿嘿!將──軍!」希爾德愉快的發出勝利宣言。

「哼!」不甘心的聲音響起。

「哎呀!別這樣嘛!我只不過是比你多活了幾個歲月,當然經驗比你豐富多了!別急,多專研個幾個歲月,你應該也可以跟我一樣了。」希爾德身為勝利者,咧著笑,拍拍他的肩安慰道。

轉頭看著那隻放在他肩上礙眼的手,穆勒席直用目光刺著,對於他的那番話,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嘆息,那些話說的這麼理所當然,同樣身為吸血鬼的自己會不明白嗎?因為孤獨的歲月裡,沒有人的陪伴,所以只能自己對著自己不斷的下著棋、專研著,活得比他還久的希爾德還不嚐遍這種滋味嗎?記得自己從轉變開始,希爾德就一直存在著,他不懂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但自轉變後的記憶歲月裡,一直有他,一直是存在的這麼理所當然。

感覺到對方的沉默,希爾德敏銳的嗅到一絲不對勁,笑容轉為挑釁。「怎麼?不甘心嗎?那就想辦法打敗我啊!我等著!」

明白對方的意圖,穆勒席也不甘勢弱的咧開嘴,帶著興意盎然的語氣。「放心吧!我一定會打敗你的,讓你後悔對我說這句話。」

「呵呵呵,我拭目以待!」一邊回話,希爾德轉頭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嘀咕著,「嘖!真快,我該回去了。」

聞言,穆勒席也跟著看了眼天色,有些不悅,只是應了聲。「嗯。」

希爾德走向房間的門口,開門臨走之前,望了眼裏面,隨口問道:「你的床呢?」

「在地下室。」穆勒席也明白他問的是哪張「床」,隨口回答著,一邊走向另一張鋪著白色被單的床鋪。

「你應該睡在那兒,它可以確保你的安全。」擰著眉,希爾德雖然知道說也是白說,但還是不免要再唸一頓。

「我不喜歡,狹窄又陰暗。」習以為常的對話,穆勒席解開身上的釦子,開始了入睡前的準備。

「欸欸!我人都還沒走,別這麼急好嗎?」

穆勒席依言停下動作,轉頭看著他,沒有說話。

彷彿是接受到訊息,希爾德沒好氣的說:「好,我懂,要回去就不要廢話,誰對色誘你有什麼興趣!我知道你想說這些對吧!我這就走!」

希爾德闔上門扉,重重的嘆了口氣,回想起今晚對話的一切,何時他不再笑著聊天?何時他不再笑得平和?何時他已能笑著處死?早就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卻依然眷戀,即使回不去,也想將它毀壞,是嗎?湛藍的眼眸黯了黯,再過了會兒,希爾德抬眸,臉上是淡淡的笑,一股發自內心的笑。「很好。」

一起毀壞吧!我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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